Dasein

【爱梅光】一个厌倦之人的乌托邦

*光战无指定性别，前半段为第一人称注意

*ooc请避雷

偏偏在拉凯提卡大森林最泥泞不堪的日子，我在寻找适合躲雨的林深最密处抬头望见了他。说实话，时至今日我依旧对于和无影成为同伴这件事并无太多实感，在与无影、与蛮神的战斗与讨伐中，我失去的珍贵之物依旧在胸中燃烧，但对于成为伙伴的人绝无猜忌之心也同样是我的坚持之一，于是我停下了脚步向他挥了挥手。

他瞥了我一眼，歪着身子指了指他所在的粗壮树干上某块尚未洇湿的位置，也是他的身旁，这里距离蛇形枝与巨石间的洞穴都相去甚远，于是我借助坐骑的力量飞上了古树的枝干，我知道他大概不愿我挨得太近，于是刻意选择了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就坐。

这里果然是一个绝佳的避雨位置，我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块吸水棉布盖在湿漉漉的头发上，为了不将飞溅的雨水甩在旁边眼神冰冷的加雷马初代皇帝黄金肩章上，我决定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坐着等到雨停。

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端着肩膀，明明闭着眼却仿佛望向远方的样子。于是我也看向远处，看着雨水洗去广袤森林的颜色，将画布揉得泥泞又潮湿。鼓点般的雨声在我耳边咚咚作响，昏暗模糊的景色让人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你宁可打瞌睡也不选择和我搭话吗？”

“哈？”他语气里似乎有些幽怨，令我一瞬间睡意全无，诧异地转过头看向他。

 “是谁令我们的英雄整日这样疲惫？” 他耸了耸肩，“既然如此，特许你再向我提一个问题，你也很想了解无影的吧，毕竟之前向我问过了那么多有关‘我们’的事情。”

我从树枝上顺着雨水的方向向下望去，无论树木，泥土，脚印还是匆匆忙忙的人们，在此处望去都像是麦田里的谷物、原野中的稻草。冰冷的雨水虽不会噼里啪啦地打落在我的身上，高处的孤独却胜于地面上与伙伴共同点起篝火的温度，于是心里升腾而起一丝暖意。

“爱梅特赛尔克，你有什么特别怀念的人吗？”

他交叉的双腿忽然震颤一下，随后轻轻放了下来。

“我们的英雄老是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他没好气地回答道，原本怏怏不乐的表情又平添几分沉重，“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问题究竟有多么荒唐。”

“抱歉，也许是我潜意识里假定我们是相似的人——毕竟面对这种糟糕的天气，很难不让人去怀念过去春风拂面的晴朗的日子啊。”

他难得没有揶揄我，我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这种感觉竟然令我有些怀念，我们肩并肩地坐在这里，尽管过程充满了曲折与偶然性，我却隐隐约约觉得，我们的相遇并非偶然。某种意义上，说不定这是一个错综复杂又充满怀念的故事。

他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在他眼神里看到许多故人，我在他身上望到许多故人，我从他片刻的沉默中怀念许多故人。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爱梅特赛尔克？”

“没有。”

“为什么？”我微微一震。

“提问是一种被默许的索取，我不需要你回应我的期待。”他回答说，然后又沉默地盯着我片刻，忽然幽幽地说道，“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有一个问题，希望我们的大英雄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好啊，是什么问题。”我坐直了身体，振奋地看着他。

“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提起精神啊。”他似乎叹了口气，“我只是……”

不知不觉雨声渐小，远处的树荫缝隙间一缕阳光投射下来，而我的脸庞也被倾泻而下的光瀑照亮。

“天晴了。”一阵风过，斑驳的碎影开始摇晃，我望着这雨后澄澈的光线恍了神，一转念却又想起什么，于是转头看向身边的爱梅特赛尔克。

“等等，这里似乎并不是被完全被树荫遮蔽的，我却没被大雨淋湿，是不是因为你刚刚用了什么魔法？”

原本的位置已然空空荡荡。

一阵风过，树影摇曳着，头上的毛巾刮落在我的膝盖上，我发现我原本湿漉漉的头发竟然已经奇迹般的干透，望着刚刚还在与我相谈如今却已不见踪影的人离去的地方，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偶尔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吧，”我自言自语地咕哝着，“和不期而遇的人产生了亲密感。”

虽然有些不自然，却没有感觉到任何违和，这或许是经历过漫长旅途之人一点小小的傲慢吧。我拄着头望向他曾坐着的位置，忽然油然而生一种感觉，这感觉既不强烈也不黏腻，却如此原始，似乎从很久前开始就与我浑然一体。

“的确，偶尔也会有这种时候……”我又喃喃自语道。

“比如说我的直觉也会骗人，我的想法也会犯错什么的。”

爱梅特赛尔克回到了他的城邦。

这里似一如往常，时间似乎停滞在某一个节点上，就像一滴水原本应从屋檐上滴落，然后本应在地面上摔得粉碎，却被他趁机截取又封存于此。

他知道被凝固的东西才能登上“永远”的阶梯，但是不“死”的鸟儿注定会失去“生”的定义。被他封存的水滴注定无法再融入洋流中，回归海洋里……

“真是的，一定是我与残次品相处太久，想法也变得愚蠢了。”

无法永恒的世界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只有将所有统合成那最初的基点，一切的痛苦与绝望才会倒回到魔盒不曾被打开的节点，这才是能够维持“永恒”的唯一途径，这是支撑他走到现在唯一的信念。

他站在天台上，这里虽然如今空空荡荡无甚生机，曾经也是无比美丽的花园，即便是人类文明中最璀璨的宝石，也无法与这里任何朵盛放的鲜花相比拟。他过去曾在这里与伙伴们，与并肩携手的朋友们，与他曾经无比敬爱，如今令他悔恨不已的人站在这里，讨论创造、未来、与理想。

那些日子之所以美好，或许就是因为不曾预料到未来只能走上复辟的道路吧。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第十四席的面庞，逐渐地，那容颜又化作今日那个与他一同避雨的家伙。

如果最后与那个人相见的那天，他能够……是否就能不被憎恨？那个人会憎恶这样的他吗，还是说无论如何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相互谅解。

“我又犯了极其愚蠢的错误，怎么会差点将残次品当做那个人，又险些脱口而出呢？”

他正这样想时，忽然听到一声呼唤。

“爱梅特赛尔克。”

希斯拉德站在他身后。

“我亲爱的朋友，你是在想着什么美好的事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

他回过头去，原本死气沉沉的花坛里竟绽开了数不清的花朵，各色的蔷薇花顺着花茎疯狂向外攀爬，如晚霞般流溢在广场琉璃地面上，蝴蝶花铺满了花坛中的边缘缝隙，满天星散落在座椅的各处，无数的玫瑰与百合花正向外滋长。正在他诧异时，迈开的双脚竟被无数满开的三色堇阻挡了去路，而他越是挣扎，这些花朵越是肆意地侵蚀，直到将整个天台占据为缤纷的海洋。

希斯拉德抚摸着她们，随手摘下了手边殷红的蔷薇。

“看来创造管理局，最近又要忙碌起来了。”他捻着蔷薇花，语气中似乎饱含惊叹与愉快，“不过无论如何我想我都不会拒绝美好的创造物，尤其是……”

他抬起了头望向惊诧不已却又无处可退的爱梅特赛尔克。

“当创造这份美好的人是你，我的朋友。”他笑了笑，“我打心底里为你感到高兴。”